发表在创作非凡的文章

“我”与“人”

 

柴静说,十年前陈虹问她做新闻关心什么的时候,她说关心新闻中的人。

这句话在我的心里顿了一下,好像突然有一块长期蒙住的黑布被人掀开了一个角。

“我是人”。

这句话听来显得如此怪异,以至于第一反应是与之相对应的“我不是人”。想必对方定会用一种审视外星物种的奇异眼神盯着你,抛下一句“神经病”便摆手离开。

在写下《看见》之前,柴静曾犹豫,一个记者在书里写下这么都“我”是否不妥时,六哥说不在于你写的是不是“我”,而在于你写的是不是“人”。我曾喟叹于柴静作为记者终究还是与我们普通人不同,她接触的人与事往往数倍与我们。在翻开《看见》之前,我从未遇到过如陈虹一般衷于“完成”智慧却又严格的导师,从未穿越过非典现场在偌大空无一人的北京城中直面迷茫混乱后强大的求实信仰,从未深入云南监狱一步一步在刀刃上揭开家门后心理扭曲的家暴声,从未勇于向埋藏于这个世界的“小人物”直面交谈说出心中困惑,听一听除了自己脑海中声音以外的来自这个大千世界的声音。

我渴望看见,挣脱蒙昧地看见。

从绝对的“对”与“错”中挣脱出来,从固执到根深蒂固的成见中挣脱出来。

从无意识中挣脱出来。

“人,常常有意无意忽略,被无知和偏见蒙蔽,被概念化,被模式化,这些思维就埋在无意识之下。无意识是如此之深,以至于常看不见他人,对自己也熟视无睹。”

在这个时代,并不存在“神”。在无数次尝试看见之后,我终于在那神化的人像背后看到了有血有肉真实的“人”,也在杀人如麻的恶魔身后观察到那一颗流着与常人同样血液的、易碎敏感而病态到自卑的心。“总是对”的陈虹被柴老师“你不要总把我当一个学生,也别把我光当成一个女人,你要把我当成一个人”的语气噎住后,过了一个月还是打了电话:“我错了,我们还是朋友,对吧?”这句话把我萌出了泪花,也格外珍惜这一点暖心的真实。

每个人都深嵌在世界之中,无论你有没有意识,这一点都无法改变。我们终将浑然难分,像血溶于水中。《看见》曾被批评过于煽情,这与新闻的要求不符。但正如柴静所说:“没有刻意选择标志性事件,也没有描绘历史的雄心,我只选择了留给我强烈生命印象的人”。文艺青年气质也好,央视记者也罢,新闻工作者并不是她今天写下这本书的头衔,只是新闻记者的身份让她有机会接触到了那么多的人,驾驭语言的能力给于她展开思想的笔,让那些具体的“人”流淌开来,让我看见,让你们看见,冲刷坚硬的成见和模式,留下真实。

“水无所起止,只知流淌,但总得流淌。”“我”本是“人”,这两者并不并列,但“人”却由于“我”构成,故而那鲜活的“人”与“我”同样丰富而又精彩。诚如陈虹所言,“就像叶子从痛苦的蜷缩中要用力舒展一样,人也要从不假思索的蒙昧中挣脱,这才是活着。”

《“我”与“人”》


责任编辑:潘瀚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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